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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寻找失去的味道

luyued 发布于 2011-05-21 19:12   浏览 N 次  

贾冬婷


他们称自己为味觉断裂的一代——成长于物质匮乏的年代,长大后卷入快节奏生活,回头才发现,那些记忆中的食物已经找不到或者变了味。在家做饭,寻找儿时“口欲期”的那一味,从田地、菜场、厨房到餐桌一步步追根溯源,也是去找回人与自然、城市与乡村、个体与家庭的心理联系。

后厨秘密

金鹏远的老婆去年怀孕了,有一天夜里忽然想吃一口卤煮,两个人跑到簋街一家馆子,没想到回来肠胃难受了一晚上。这让他再也不敢带老婆随便到外面吃饭。“为什么在国外有‘中国饭馆综合征’?就是味精吃多了,头晕,掉发,拼命喝水。我现在出去吃都跟厨师说不要加味精鸡精,但是有的菜是拿味精头一天腌好的。肉里常会加肉粉,后腿肉吃起来也跟臀尖差不多,而且肉片炒完了后,反而更肥厚了,很多餐馆里的木须肉、鱼香肉丝都这样。松鼠鳜鱼看着鲜亮,是红油淋的;麻辣菜里往往加了辣椒素。吃放心饭的地方太少了。”

金鹏远小时候在北京房山乡下长大,家里有片自留地,种菜,养鸡养猪,菜园记忆教他识破那些有关食材的“美丽谎言”:市场上有很多打了胆红素的鸡蛋,气孔处可以明显看到气孔分隔是紧贴到蛋壳上的,这样煮出来的蛋黄容易散,而圈养的土鸡蛋,颜色纯净不发乌,蛋清和蛋黄分隔清晰;花生煮后发黑而不是发白,否则是加了漂白剂;“腊八蒜”久泡不绿,可知是存放前照了X光;好的木耳颜色均匀,味道不刺鼻,掰一掰不易碎;有人说黄瓜苗好吃,其实是因为现在打催熟药,一根藤上结三五十根,过于密集了才摘了吃的。

为什么都说“没有一个餐厅后厨是干净的”?直到金鹏远决心在楼下小区里开个放心菜馆,才明白个中秘密。餐厅第一位是效率。“如果在家炒菜,三四个菜要耗费半个小时,餐馆里为什么很多菜很快能上来?比如蒜薹炒肉丝,饭馆里是要先把几份肉丝事先炒好放旁边备用,蒜薹炒前需要过热水一下,这样好熟好入味,但是出来的味道就不鲜美了。家里的肉都是现炒,切好绝不过水的。这也是为什么传统老馆子少了,谁还花慢工夫吊高汤,师傅传授徒弟?”餐厅更重成本。活鱼比死鱼贵得多,可能会差价一两倍,开餐馆的都想少用活鱼。金鹏远的窍门是,如果是炸鱼,活鱼端上桌可以看到鱼后眼突出,一筷子插下去,从鱼皮到贴骨肉都是热的,而不会外热内冷。“老道的食客,在看到厨师拎活鱼拿给他检验时,就吐一口白酒上去,这鱼就不能调包再放回水里养了。不过这样的食客也遭人恨。”

金鹏远现在吃的大米是朋友从东北五常供应的,先用五年时间在那片地上种玉米、大豆,把土地养起来,隔断污染源,找水源,然后再去种稻子。稻米出来后,他们说至少不低于8块钱。市场价要卖15块,卖给他按10~12块。用在餐馆,能做出五六碗米饭,卖给食客3块钱一碗。虽然贵,但是这米一粒是一粒,一开锅就闻见扑鼻的香味。夏天在家,他会找一些禾苗放在锅里做“捞米饭”:米在大锅里煮到八成熟,还有点夹生,搁到蒸锅里继续蒸熟,现在不会有饭馆会这么费时费工。

他觉得,现代人对食材少了份敬畏心。“穆斯林宰羊宰牛之前,都去找阿訇做洗礼。这种宗教信仰下,牛肉不至于注水。”他于是改在牛街买牛肉,开餐馆的朋友都觉得他傻,“谁能吃得出来?做咖喱牛肉,不是越软越好?”

金鹏远说他回到老家,爷爷那辈曾供御米的地早已经没了,直接把地里的禾苗扒走,填平盖楼了。周边都是各种小批发市场,已经没有人踏实种地了。金鹏远说:“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还有这些记忆,城市孩子哪有?未来我的孩子也不会有了。”

也许有一天,金鹏远会在农村租块地,只种应季菜,开个有机菜馆。“但这意味着只有十几种菜,如今食客一拿出菜单来,恨不得川陕鲁粤京味菜都有。开餐厅的和食客也是个相互选择的过程,现在双方都麻木了,必须靠重味刺激味蕾,由此加剧恶性循环。爸妈做的家常菜难忘,靠的是用心,比如牛肉炖的时候加入两粒山楂,少量的酸可以叫牛肉更烂糊;手擀面在醒面的时候放入一到两个鸡蛋清,面会更筋斗并且有香味;茄子炒的时候加入少许西红柿,茄子不会变黑。”

菜市场里的四季

山东人韩韬10年前来到长沙读书,也喜欢上了逛市场,多和菜贩们聊聊,对食材的辨别功力就增加一分。比如“瘦肉精”猪肉,有一次韩韬买五花肉,很奇怪肉的皮下脂肪很薄,只有小指的一半厚,没敢买。之前他在市场见到剖开的公猪都膘肥体壮,肚子底下不运动,俗话说“不见天的肉”,五花肉那种应该有3~4指厚。

袁枚的《随园食单》上就讲过,要一桌好菜,买办之功居四成。韩韬去市场也带着打猎的心态,之前打好的谱和猎回来的未必一样,这也是乐趣所在。生活在城市,菜市场是一个重新观察和发现四季的地方,也让韩韬体会到古人说“不时不食”的道理。这也不难,单就蔬菜而言,春天多吃些芽,夏天多吃些瓜。秋日霜头一过,菜心最甜。冬天里萝卜肥美、白菜味鲜。

这几天韩韬“打猎”收获不少。这个季节市场上野菜最多,比如马兰头,一到春日,取其嫩茎与嫩叶来吃,最有味道。他专拣绿得出油的那些,指甲掐一掐叶梗,够脆且出汁的一定新鲜。买回去,用盐水泡过,多漂几遍。在滚水中加一点枧,拖熟。再细细的切了,与香干碎同拌,十分清新。好吃的野菜还有蕨菜,也有叫“小孩拳”的。挑那些绿色的,“拳”儿握得要稍紧更好。不可以太粗,太粗则嚼着会有渣子。回家用盐水煮过,蘸酱来吃就好。若是有时间,就拿鸡汤来煨它。再就是蚕豆。挑就挑够肥的那种,剥好,粉粉绿绿的蚕豆儿,一颗颗都嫩得出水,拿回家去,不妨先用鸡油爆一爆,再下鸡汤和香料来煮。待到熟了,蘸着白盐,温一碗黄酒,慢慢来吃。

春天里很多鱼儿肥。一是鳊鱼,要选背稍厚的。鳞片要有油光,肚腹要有银亮的颜色和光泽,最忌是灰色。3月吃鳜鱼最好。身上花纹要清晰,肚腹要白。要选够生猛的,背上有3根粗刺,像极了将军挑起的战旗的最好。用古法来蒸,肉肥厚而刺极少。还有鲶鱼,塘底密集来养的,多半是黑灰色的胖大身躯,即便是肚腹部分也不见白;野塘中自游生存的,以青色为主,稍稍发灰,肚腹多白;若是溪流中野生的,长尺余,青中带黄,肚腹白亮。

韩韬说,一个人最难忘的味道往往就是“青菜豆腐,吃出滋味”。他小时候和姥姥、姥爷住在乡下。“我极爱吃甜,姥姥会将新收稻米蒸饭,拌上白糖才给我吃,轻松便吞个一碗。她怕我噎了,会打一个鸡蛋在杯里,滚水冲给我喝,如今想来,胜过冬蜜。现在祖母已经逝去了,那些滋味却没有消失。”

韩韬说,如今的人连饭后刷碗的责任也不想负了,用什么去换取懂得生活的知识呢?他觉得,在家调味比较自主,还能唤醒被鸡精、味精损伤的味觉。他们家炒新鲜时蔬,只用酱、油、盐提味。每周再熬一个汤,比如火腿浓汁,拿金华火腿或鸡肉切片放在碗里密封好,上火隔水蒸两三个小时就出来,可以储存一周,提鲜时浇上一点,至少不用像吃了味精后口干舌燥。

出去吃不如在家吃,韩韬认为一是适合自家口味,比如这一天的午餐,自家发酵完全的金渍,用台湾的油膏与白糖腌一腌五花肉,化一块牛油来炒。再炒个西洋菜,拌猪油和鱼露来食。同时,一锅混合了米、麦仁、阿胶红枣的米饭已经蒸好。二是家常菜里有爱,比如酿豆腐,早晨八九点钟要去菜市场买来鱼虾,调馅要花一个小时。再把豆腐放盐水里泡,用筷子把馅戳进豆腐洞中,加太多馅很容易撑破豆腐,太少不好吃,心急做不好。同时鱼骨要熬汤,慢火,否则气孔不均,又要一个小时。一个人慢悠悠地做,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费工夫,但有心。

原味实验室

这几年因为工作不停在外面餐馆吃饭,箫箫根本不想再去任何一家。“吃多了就发现外面菜式虽多,但口味雷同,都是从类似工业化的流水线出来的。”

一系列食品安全问题曝光,让箫箫大大缩小了餐厅的选择范围。“以前还去成都小吃,但现在会想:它炒菜用的什么油?泡菜是用什么盐腌的?”此外,在超市的选购时间也大大拉长。比如酱油,主要看添加剂成分和氨基酸态氮含量:“特级酱油的这一指标是在0.8g/100ml以上,市面上一般是0.4g/100ml左右,我买到的这瓶是1.2g/100ml。”

她还留意了下香肠的价格:普通一斤20块钱左右,鲜肉多少钱一斤?可见用的一定是不好的肉。加防腐剂是肯定的,色素一望即知,是不是掺了米粉、是肉本身的香味还是加了香精料也都是能吃出来的。现在超市里这些熟食腊肉她基本不碰,想吃了,就在入冬前给老家亲戚打个电话——定制下一年的腊肉香肠。

箫箫说,四川人对吃的记忆是深入骨髓的。就说腊肉吧,腌入味的肉要先在寒气里阴干,挂上半个多月。专门搭个小棚子,拿牛皮纸糊起来,把腊肉挂在棚子上方熏。柴火是榉木屑做底,加入陈皮,红橘皮,还要加柏树枝。专门要有人守着这棚子,不然成明火了。箫箫庆幸还能吃到原味腊肉,她说:“一个网上调查‘什么是最幸福的事’,结论之一就是——还有亲戚在农村,而且还在务农。”

她尽量不吃反季节蔬果。“现在的桑椹是蓝紫色,我记得以前却是红得发紫的,味道酸甜,当年是在盛夏时节学校开运动会时才有的,每年都逃课去摘。”

箫箫说,在家做饭,是基于爱好、时间、经历的自然选择。她不仅做菜煲汤,还炒芝麻、炒花生、炒黄豆,酿制各种酱料。就像四川豆花饭经典的“蘸水”,原是多种自制酱料拌出来的,干辣椒、豆瓣酱、青红椒、酱油、豆油、花生酱、葱、藿香叶等。还有猪油,一种是拿肥肉做的“化猪油”,还有一种是肚子肉做的“猪板油”,凝固了雪白雪白的。现在的假猪油,则是泡泡肉加上化学试剂做的。

箫箫觉得,到一个新的地方不生火做饭,和这个空间就还是隔着一层的。“这也是中国人的特征吧,进了这家门,就在一个锅里吃饭,一个碗里夹菜,甚至有那么一点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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