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敦煌文学叙事的“中国化”

　　李清霞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北京 100732)

　　摘要:中国作家的现代敦煌文学叙事起自1970年代，产生了一批颇具影响力的作品。新世纪前后，甘肃作家冯玉雷的敦煌系列长篇以人类性的宏阔视角对敦煌这个巨大的文化意象进行了富有创造性的想象、解读与阐释，他对敦煌文化精神的探寻及其在叙事艺术上的探索与创新，实现了现代敦煌文学叙事的“中国化”。

　　关键词:敦煌文学叙事 敦煌文化精神 人类性 行为艺术 裸奔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收稿日期: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现当代生态文学与生态批评研究”（08ZXW012）

　　一

　　“敦煌学”（Tunhuangology）作为一门学科，是陈寅恪1930年提出的，是东方学的重要分支。自1900年莫高窟藏经洞被发现，敦煌学就以“文献整理”、“语言解读”、“历史研究”等面目出现，并迅速成为一门“显学”。敦煌学研究的思路和方法是由欧洲学者开创的，带有明显的欧洲文化特色，他们将敦煌作为“异质文化”或“他者”来对待，用赛义德的东方学理论阐释这次敦煌书写，不难看到其“后殖民主义”的印记。中国在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在不断反思自己，全球化浪潮并没有迷惑所有中国学者的心智，中国人在发展中逐渐成熟，对历史与现实、人类与民族等关系有了更加全面深刻的思考与探索，敦煌不仅是世界的、人类的，而且是中国的、华人的。季羡林认为敦煌学包含在国学范围内[1]，敦煌学研究在中国几代研究者的共同努力下，从研究理念到研究思路和方法都实现了“中国化”，确立了中国敦煌学研究在国际学术界的地位。

　　然而，对于敦煌的文学想象和叙述，影响最大的竟然是日本作家井上靖的小说《楼兰》（1958）和《敦煌》（1959），后者于1988年被改编成电影，影响更加广泛。井上靖是有敦煌情结的日本作家，小说《敦煌》艺术地再现或想象了敦煌遗书和藏经洞的形成和发现过程，作者以一个敦煌“他者”的身份对那一段历史进行演绎与阐释，从时间上说，他是站在现代回顾历史；从空间上说，他是站在海上岛国遥望沙漠中的绿洲，敦煌对他来说是神秘而陌生的，他所采用的叙事策略是虚构和想象，因为井上靖第一次踏上敦煌的土地是1977年，所以，小说《楼兰》和《敦煌》都是艺术想象的产物。但他的小说却成为世界人民对神秘敦煌进行艺术想象的模本，这实在是对中国现代作家的莫大讽刺。

　　中国的现代敦煌文学叙事起自1970年代，甘肃作家许维受到井上靖《敦煌》的刺激，决定自己写敦煌历史题材的小说，并于1987年出版敦煌题材小说集《敦煌传奇》，反响热烈，随后他陆续创作了《飞天》、《古墓魔影》、《九色鹿的故事》和《莫高残梦》等敦煌题材的小说和童话。许维的小说故事多取自敦煌精美的壁画和神秘的藏经洞，充满神秘莫测的异域风情，具有传奇色彩，故事性强，通俗易懂，被称为“敦煌题材小说创作第一人”，对敦煌历史文化的传播做出了贡献。同期还涌现出一大批敦煌题材的组诗和散文，如杨炼的《敦煌》组诗、散文集《敦煌印象》等，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甘肃作家冯玉雷近年来醉心敦煌文化，十几年来致力于敦煌文化研究和敦煌文学创作，已出版长篇纪实小说《敦煌百年祭》（1998）、长篇小说《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