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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香教堂2

luyued 发布于 2011-02-28 04:38   浏览 N 次  
朗香教堂的形象就是这样的,有位先生曾用简图显示朗香教堂可能引起的五种联想,或者称作五种隐喻,它们是合拢的双手,浮水的鸭子,一艘航空母舰,一种修女的帽子,最后是攀肩并立的两个修士。(见Jencks,The Language of Post-Modern Architecture,1977,Rizzoli,P49)。V·斯卡里教授又说朗香教堂能让人联想起一只大钟,一架起飞中的飞机,意大利撤丁岛上某个圣所,一个飞机机翼覆盖的洞穴,它插在地里,指向天空,实体在崩裂,在飞升……(Le Corbusier,1987,Princeton,NJ,P.53)。一座小教堂的形象能引出这么多(或更多)的联想,太妙了。而这些联想、意象、隐喻没有一个是清楚肯定的,它们在人的脑海中模模糊糊,闪烁不定,还会合并、叠加、转化。所以我们在审视朗香教堂时,会觉得它难于分析,无从追究,没法用清晰的语言表达我们心中的复杂体验。“剪不断、理还乱”,真的“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而这不是缺点,不是缺陷。朗香教堂与别的一看就明白的建筑物的区别正如诗与陈述文的区别一样。写陈述文用逻辑性推理的语言,每个词都有确切的含义,语法结构严谨规范。而诗的语法结构是不严谨的,不规范的,语义是模糊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秋水清无力,寒山暮多思。”能用逻辑推理去分析吗,能在脑海中固定出一个确定的意象吗?相对于日常理性的模糊不定、多义含混更符合某些时候某些情景下人心理上的复杂体验,更能触动许多人的内心世界。诗无达诂,正因为这样反倒有更大的感染力。
两千多年前传下来的中国古籍《老子》(第二十一章)中有这样的话: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这些话不是专门针对美学问题,然而接触到艺术世界和人的审美经验中的特殊体验。在艺术和审美活动中,人们能够在介乎实在与非实在,具象与非具象,确定与非确定的形象中得到超越日常感知活动的“恍惚”,并且感受到“其中有精”,“其中有信”。可以说朗香教堂作为一个艺术形象,正是一种恍惚之象,它体现的是一种恍惚之美。20世纪中期的一个建筑作品越出欧洲古典美学的轨道而同中国古老的美学精神合拍,真是值得探讨的有意思的现象。
总之,陌生、惊奇感、突兀感、困惑感、复杂、怪诞、奇崛、神秘、朦胧、恍惚、剪不乱、理还乱、变化多端、起伏跨度很大的艺术形象,其中也包括建筑形象,在今天更能引人驻目,令人思索,耐人寻味,予人刺激和触发人的复杂心理体验。因为当代有更多的,愈来愈多的人具有这样的审美心境和审美要求。朗香教堂满足这样的审美期望,于是在这一部分人中就被视为有深度、有力度、有广度,有烈度,从而被看作最有深意,最有魅力的少数建筑艺术作品之一。
朗香教堂属于建筑中的诗品,而且属于朦胧诗派

二、朗香教堂是如何构思出来的

从事建筑设计的人对这个题目大概都有兴趣。如果勒氏还健在,当然最好是请他自己给我们解说清楚,可惜他死了。其实,勒氏生前也说了不少和写了不少关于朗香的事情。都是很重要的材料。可是还不够。应该承认,有时候创作者本人也不一定能把自己的创作过程讲得十分清楚。有一次,那是朗香建成好几年以后的事,勒柯布西耶自己又去到那里,他还很感叹地问自己:“可是,我是从哪儿想出这一切来的呢?”勒氏大概不是故弄虚玄,也不是卖关子。艺术创作至今仍是难以说清的问题。需要深入细致的科学研究。勒氏死后,留下大量的笔记本、速写本、草图、随意勾画和注写的纸片,他平素收集的剪报、来往信函,等等。这些东西由几个学术机构保管起来,勒柯布西耶基金会收藏最集中。一些学者在那些地方进行多年的整理、发掘和细致的研究,陆续提出了很有价值的报告。一些曾经为勒氏工作的人也写了不少回忆文章[注]。各种材料加在一起,使我们今天对于朗香教堂的构思过程有了稍为清楚一点的了解。
勒柯布西耶关于自己的一般创作方法有下面一段叙述:
一项任务定下来,我的习惯是把它存在脑子里,几个月一笔也不画。
人的大脑有独立性,那是一个匣子,尽可往里面大量存入同问题有关的资料信息,让其在里面游动,煨煮、发酵。
然后,到某一天,喀哒一下,内在的自然创造过程完成。你抓过一只铅笔,一根炭条,一些色笔(颜色很关键),在纸上画来画去,想法出来了。
这段话讲的是动笔之前,要作许多准备工作,要在脑子中酝酿。
在创作朗香时,在动笔之前勒氏同教会人员谈过话,深入了解天主教的仪式和活动,了解信徒到该地朝山进香的历史传统,探讨关于宗教艺术的方方面面。勒氏专门找来介绍朗香地方的书籍,仔细阅读,并且作了摘记。大量的信息输进脑海。
过了一段时间,勒氏第一次去到布勒芒山(Hill of Bourlemont)现场时,他已经形成某种想法了。勒氏说他要把朗香教堂搞成一个“视觉领域的听觉器件”(acoustic component in the domain of form),它应该象(人的)听觉器官一样的柔软、微妙、精确和不容改变”(《勒柯布西耶全集1946—52》P.88)
第一次到现场,勒氏在山头上画了些极简单的速写,记下他对那个场所的认识。他写下了这样的词句:“朗香?与场所连成一气,置身于场所之中。对场所的修辞,对场所说话。”在另一场合,他解释说:“在小山头上,我仔细画下四个方向的天际线,……用建筑激发音响效果——形式领域的声学”。
把教堂建筑视作声学器件,使之与所在场所沟通。进一步说,信徒来教堂是为了与上帝沟通,声学器件也象征人与上帝声息相通的渠道。这可以说是勒氏设计朗香教堂的建筑立意,一个别开生面的巧妙的立意。
从1950年5月到11月是形成具体方案的第一阶段。现在发现的最早的一张草图作于1950年6月6日,画有两条向外张开凹曲线,一条朝南象是接纳信徒,教堂大门即在这一面,另一条朝东,面对在空场上参加露天仪式的信众。北面和西面两条直线,与曲线围合成教堂的内部空间。
另一幅画在速写本上的草图显示两样东西。一是东立面。上面有鼓鼓地挑出的屋檐,檐下是露天仪式中唱诗班的位置,右面有一根柱子,柱子上有神父的讲经台。这个东立面布置得如同露天剧场的台口。朗香教堂最重大的宗教活动是一年两次信徒进山朝拜圣母像的传统活动,人数过万,宗教仪式和中世纪传下来的宗教剧演出就在东面露天进行。草图只有寥寥数笔,但已给出了教堂东立面的基本形象。这一幅草图上另画着一个上圆下方的窗子形象,大概是想到教堂塔顶可能的窗形。

此后,其他一些草图进一步明确教堂的平面形状,北、西两道直墙的端头分别向内卷进,形成三个半分隔的小祷告室,它们的上部突出屋顶,成为朗香教堂的三个高塔。有一张草图勾出教堂东、南两面的透视效果。整个教堂的体形渐渐周全了。然后把初步方案图送给天主教宗教艺术事务委员会审查。
委员会只提了些有关细节的意见。1959年1月开始,进入推敲和确定方案的阶段,工作在勒氏事务所人员协助下进行。这时做了模型——为推敲设计而做的模型,一个是石膏模型,另一个用铁丝和纸札成。对教堂规模尺寸做了压缩调整。勒氏说要把建筑上的线条做得具有张力感,“像琴弦一样!”整个体形空间愈加紧凑有劲。把建成的实物同早先的草图相比,确实越改越好了。
现在让我们回到勒氏自己提的问题:他是从哪儿想出这一切来的呢?这个问题也正是我们极为关心的问题之一。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是梦里所见的吗?是灵机一动,无中生有出现的吗?D·保利先生经过多年的研究,解开了朗香教堂形象来源之谜。保利说勒氏是有灵感的建筑师,但灵感不是凭空而来,它们也有来源,源泉就是勒氏毕生不懈、广泛收集、储存在脑海中的巨量资料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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