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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懵了

luyued 发布于 2011-02-28 01:29   浏览 N 次  

让我懵了

我本是个安土重迁的人,可是在北京工作的独生女儿一定要我跟他们一同生活,人说故土难离,何况亲友难舍。殚思极虑之余,无奈举家成行。我乘坐Z16直达特快列车离开哈尔滨,我的小狗COCO跟随它的“爸爸”乘飞机先行。我因心脏不好,有七八年没坐飞机,所以,和他们有一天的短暂的分别。

列车上,刚刚经历了与兄妹们伤感离别的我,心绪不宁。年轻时,对离愁别绪没有太多太深的感慨,愈到晚年,却分明感觉到这种刺痛之深,让我回肠九转,不能自己。正所谓:“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思绪杂乱,迷离恍惚,车行渐远,始得平复。继而对要定居的新环境又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那是一种对新生活急于探求的不可言状的猎奇心态。一个与京都隔河相望的京东移民小镇,四十分钟的轿车车程即可抵达天安门。那里应有许多我可以熟悉的故事,自认古道热肠的我在那里将会结识许多新的朋友。

听女儿讲,我们的单元楼内十二户人家中就有三四户是北京人,而在小区内的几十户北京人中,不养宠物狗的几乎没有,这说明我还会交上许多“狗友”知音。到这儿购房的北京人以平民百姓居多,也就是说小胡同四合院的老北京人将与我为邻,这也使我兴奋不已。我喜欢北京这座文化古都,喜欢她所蕴含着的浓郁的文化气息,也爱听老北京人的谈古论今。特别是感觉天子脚下的臣民定是素质极佳,易于相处。

九十年代我曾去武汉开职工教育工作会议,途经北京中转,在前门附近胡同里的四合院小住几日。因决不愿慷国家之慨,我和几位老校长即“蜗居”在四合院改建的家庭旅社。闲时,游走于胡同间,见了不少四合院,又与几位老北京人“神聊”一番,因此,我对北京的四合院有了粗略的了解。

四合院均分布在东西朝向的胡同的两侧,“胡同”是北京特有的一种古老的城市小巷,星罗棋布的,大概有7000多条,它们紧紧围绕在紫禁城的周围。据说胡同里的每一片砖瓦都有几百年的历史,每一个四合院都是一个民俗风情的博物馆,在这里留下了不可胜数的社会生活的烙印。老北京人对四合院情有独钟,居住在这里的邻里亲切融洽,他们对旅游来访的客人们,毫不掩饰地流露着自己的骄傲与自豪。

总算在异地安顿下来了,我也很快地融入了小区的生活。每天早晨,带着COCO到户外遛弯儿,几天下来,我结识了十几位北京的“狗友”。而且让我有幸结识了真正的老北京人,一对从北京西城区的老胡同四合院搬来的夫妻俩——老林和大崔。

初次见面,感觉很热情,很豪爽,开怀的笑,洒脱的侃,一口纯正的北京味儿,带着浓重的儿音。夫妻俩干净利索,那裤线总是那么笔直,不像我们穿着随意,一身休闲遛狗服。夫妻俩五十上下,男偏瘦女丰腴,像是塞万提斯笔下的堂吉诃德和桑丘。特别是那老林,瘦得好像能看出T恤衫下肋骨的排列,两颊瘦削得凹凸有致,蒙古人般的颧骨如同两座小山丘,不知道他患有严重气管炎的还以为是个瘾君子呢!老林喜欢看影视剧,特别青睐范冰冰,他乜斜着眼睛一脸馋猴相地笑着说:“嘿!那小模样,真他妈的俊!”大崔则喜欢谈吃论喝,一张口就是:“今天烙点儿小馅饼,他吃五我吃八,真他妈的香!”俩人说话很有特点,张口就离不开亲爱的“妈”。

家里有个小花园方便得多,在庭院里就能感受野餐的乐趣。时常的,我给COCO的“爸爸”弄几碟小菜,两瓶啤酒,坐在花架下自斟自酌。一次,老林夫妻俩牵着小狗在此路过,我们自当客气地邀请共饮几杯。他俩盛情难却,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很是随和,遂进来一块坐下小酌。老林爱聊,说起自己到此地购房还有段原由,老林有个“发小”,向老林借了二十万,说是半年就还,可根本没有还的意思。没办法,四合院拆迁后,只能是穷追不舍,跟着“发小”也到这儿买了房子。老林说的这位“发小”我也曾在小区见过,但他们俩家见面并不亲热,几乎是躲着走开,个中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至于有没有那“二十万”与我何干!

老林讲起他们打小生活的四合院更是眉飞色舞。他说:“老北京人要面子,爱炫耀。按说那阵大家都穷,也没人笑话。谁家过得好赖一眼就能看透。比方说今天吃肉的那家,肯定是一进胡同,就得把那块猪肉用一只手托着,高高地举过头,见了熟人还得招呼着:‘嘿!买点肉,剁点馅,包饺子吃咧!’过两天,家里没钱了,从外面买它二两肉馅搁手里拎着往回走,见了熟人就会说:‘大肉吃腻了,弄点炸酱面吃得嘞!’”他夫妻俩你捧我逗,插科打诨,幽默风趣,我们听着好开心。客人走时,再送给他们些好茶、食品之类的,可谓皆大欢喜。

那年圣诞节,没有了与哈市亲友同度的快乐,但我不愿寂寞,于是邀请了包括老林夫妻在内的四家邻居,共五家十八口人在一起欢度了圣诞节。室内彩灯高悬,圣诞树上挂着明晃晃的各种挂件和送给孩子们的小礼物。我给大家做了西餐的披萨饼、番茄肉饼、柠檬鳕鱼、罐羊和罗宋汤,中餐的虎眼肉、可乐翅中、清蒸鲑鱼等。当圣诞的蜡烛点燃的时候,穿戴着节日盛装的邻友们(我要求女士们都要化妆),纷纷举起手中的水晶酒杯共祝圣诞快乐,搞摄影艺术的鲍老师为我们留下了邻里和谐的永远纪念。客人们离去时,我要单给老林夫妻俩“打包”,因为那几家生活得都很不错。我听说老林夫妻俩早就下岗,自然又多了一份同情心。

老林夫妻经常到我家串门,聊到中午自然留他们吃午饭,隔三差五地餐一顿,走时我还不让他们空手,多少带回去点小意思。我不太在意礼尚往来,对于自己所有的,我心甘情愿地与人分享。老林也说实话:“我也想请您到我家去坐坐,可不成,我们家一是房子小,二是整不出您这么讲究。”

有一阵子,小区里的麻将馆如雨后春笋般的开张了四五个,老林夫妻成了那里的专业户。大崔她麻将打得好,天天是赢家。虽然打得小,赢钱不多,但一天赢个五六十元也足够俩人的饭伙钱。老林在一旁殷勤地伺候着局儿,一会递烟一会端茶,夫人可是招财树,一定冒犯不得。

时间长了,小区里的人熟识了,自然无话不谈了。后来,我才知道,不止我一家被当作老林夫妻俩的“食堂”,还有五六家也成为他们的“小吃部”,而且连吃带拿成了夫妻俩约定俗成的老规矩。看样子,老林夫妻俩的人品已经打了折扣,大家心知肚明,招待得也就不那么勤了。

可人家老林两口不在乎,原因是他们又傍上了一位“大款”。老林帮人家吹嘘,说“大款”在京郊有100多亩土地,还有几家买卖,银票自不必说。大崔则围着“款太太”前后逢迎着,搂脖子抱腰亲热得象一家人。看了我们这些“狗友”,夫妻俩趾高气扬地走过去,仿佛不屑于理会我们这些个“穷鬼”。后来,用“款太太”的话来说,“老林两口打从认识我家根本就不起伙了,一天三顿的在我家蹭。”其实,了解“大款”的都知道,这“大款”专靠坑蒙诈骗糊嘴,“款太太”是靠打麻将作弊骗钱。就看他们买的冬冷夏热的顶层六楼的两室一厅,还有仨孩子吃的小区食杂店卖的三无小食品,也不像是什么大款。可没想到两位“高手”竟然让“小胡同”的给涮了。

前年秋季,老林忽然向大家报告了一个他出谷乔迁的喜讯。他平时就和我们讲,自己的二十三岁的独生子服侍上了一位老板,据说这位老板除了飞机大炮的生意不做,香港澳门乃至国外都有他的买卖。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独身男人,对老林的儿子视同己出。而且据说,老板十分器重他离不开他,甚至,儿子要请假回来探视父母,老板都不让儿子在家过夜。5.12汶川大地震,老板的上千万救灾物资都是空运过去的,老板别人都不信任,就非得让儿子押运,因为没有着陆的地方,儿子是和空降兵一块跳伞到地面的。

老林讲得绘声绘色,我们听得毛骨悚然。什么“飞机大炮”,什么“不许在家过夜”,什么“空降兵跳伞”,岂非咄咄怪事!这老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老林的儿子是不是 让老板给“金屋藏娇”了!

老林真的时来运转了,他说儿子的老板赠送给他们夫妻俩一幢别墅还带一座大花园,地点在钓鱼台国宾馆附近,门口有警卫把守,一般人是绝对进不去的。又给了一百万让装修买家电什么的,说如不够再给拿。

小区的人听懵了,我也懵了。钓鱼台国宾馆附近没什么别墅群啊!什么别墅得是警卫把门?紫禁城的金銮殿现在都开放了,也就是监狱闲人止步。再说老林的儿子何德何能让老板这么器重,而老林的祖坟上冒的是哪股子轻烟,就让他两口子一步登天了!说的是云山雾罩,听的是如入五里雾中。

然后,老林夫妻把房子给卖了,在小区内又租了一室一厅,说是等着别墅装修完就搬走。一晃又是半年过去了,那别墅装修得一定特豪华,老林说总算是装修完了他们要搬走了。

去年春天,我们几家“狗友”给他们夫妻送行,席间,大家免不了有“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之慨。因为毕竟也是相处了几年,而且老林夫妻也多少随了些人情,大家不想欠他们的,何况那别墅我们凡人也进不去,到此就是“生离死别”了。本想他夫妻俩走的时候送一送,也要个手机号码以后便于联系。可谁知道有人看见,一天早晨,天还蒙蒙亮,老林两口乘坐一辆出租车悄没声地走了,一走就杳无音讯。

有人说,老林夫妻俩没去北京,就在附近租房住着。到底是耳听是虚,是不是那些不得意他夫妻俩的人在背后嚼舌根呢!又有人说,在附近超市见到他们了,说是到这儿来会朋友的。结果,眼见为实,还真的让我看见了令人尴尬的一幕。那天星期天,我和女儿去了一个离家很远的苏宁家电商场。忽然,眼前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离我们不到十米远,我能清楚地听见老林夫妻俩的谈笑声。我当时心里扑腾扑腾地乱跳着,倒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似的,我不想见他们,因为我怕他们尴尬,怕找不出话来说,我赶忙溜出了商场,让女儿快点开车,赶快离开这里……

老林夫妻是我一生中所接触到的心态最不健康的人,他们没有正确对待人生旅途中的崎岖坎坷,他们消极地接受了沮丧和自卑,并将他们转化成一种畸形的心态,用谎言、虚伪、浮夸和欺骗在人生的舞台上着实“精彩”地“秀”了一把。人若失去自我,就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他们注定只能浑浑噩噩地生存,没有目标,没有未来,直至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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